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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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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蘅枝只是略微一沈吟, 便應了下來,“好啊,妾來上京這麽久, 還未曾體會過上京的風土人情呢。”

秦闕先下了馬車,又扶著祝蘅枝踩上了車夫早已準備好的矮凳, 等她站穩了才道:“是我之前不好, 沒帶你出去逛逛。”

他們到門口的時候,酒樓的掌櫃也在門口候著, 甫一看見兩人, 便諂媚地笑迎了上來。

秦闕擡了擡手, 示意他不必如此。

“二樓視線最好的雅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給您和娘娘留出來了, 您請。”掌櫃哈著腰。

祝蘅枝略有些疑惑地看向秦闕。

秦闕也不遮掩, 只說:“我想著你或許會想看,便叫人先定了位子。”

祝蘅枝才跨進酒樓的大門, 便聽見說書人在臺上的聲音。

“諸位啊, 這楚國來的這位小娘子, 那可真是花容月貌,更勝西子楊妃三分!當時正是寒冬,風雪交加,恰好就遇著了祁公子,祁公子對這位小娘子一見傾心……”

風雪夜?楚國娘子?祁公子?

怎麽聽著這般像她和秦闕?

祝蘅枝不由得側目望去。

秦闕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神態動作,也跟著停了步子,“怎麽了?”

她這一回頭, 便沒聽清楚那說書人後面講了些什麽, 只聽得底下的聽眾紛紛叫好。

其中一人膽大, 便問:“後來呢?”

祝蘅枝覺著有意思,便對秦闕說:“妾不想去上面的雅間, 就在底下聽好不好,也算,與民同樂。”她說著扯了扯秦闕的衣袖。

掌櫃的有些為難地看向秦闕,“殿下,您看……”

秦闕沒有任何的遲疑,只是攬住了祝蘅枝的腰,頭也不轉地朝掌櫃的吩咐:“都依我家娘子的。”

“是是是。”

祝蘅枝被他這一句“我家娘子”說得面紅耳赤,秦闕從未這樣說過。

掌櫃的在一樓大廳裏找了個雙人小桌,按照秦闕之前的吩咐將最精致的糕點都端了上來。

掌櫃的退下後,秦闕為祝蘅枝倒了一杯茶,遞到她跟前,才說:“可惜這個位置,看不清說書人的神采飛揚,也看不見底下聽眾的。”

秦闕做慣了上位者,喜歡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盡收眼底。

祝蘅枝微涼的指尖碰上溫熱的茶杯,她微微側目,問秦闕:“今日這話本的內容,是殿下安排的麽?”

秦闕輕笑一聲:“是也不是。”

祝蘅枝歪了歪頭,頗是疑惑地看著他,“什麽叫是也不是?殿下何時喜歡這般模棱兩可地回答問題了?”

“掌櫃的讓我在上京近些日子最為流行的話本子裏頭選,我看了看,大致講的都是一樣的內容,主角都是燕國的貴公子和楚國的小嬌t娘,不過是名字和一些細微情節不同罷了,索性叫他們都講,我們來聽到哪個是哪個。”秦闕也轉過頭來看著她,眸中盡是溫情。

祝蘅枝有些難為情地別開了眼。

這時臺下傳來一聲男聲。

“你這後生,簡直瞎扯淡!”

臺上的說書人將折扇收了,平靜地看著突然站起來的那個中年男子。

祝蘅枝咬著點心的動作也停了下來,她正聽得津津有味,沒想到竟然有人打斷了。

聽了這些,她基本上能判斷出來,這些話本子裏的內容都是以她和秦闕為原型的,只是他們之間的矛盾和糾葛倒是一點也沒有,全都是這小娘子與貴公子如何如何美滿的情節。

底下其他的觀眾也都紛紛看向那個男子,有人也在竊竊私語。

“請這位先生,賜教。”說書人將“先生”二字咬得極重。

“這小娘子與祁公子相識不過一個月,便成了親,正常話本裏哪有這麽快,你這後生,莫不是想不出其他的情節,跑來胡謅騙我們茶錢了?”中年男子指著說書人大聲道。

那說書人也不惱,只道:“是與不是,還是要聽了我後面的內容再做判斷吧?”

“你你你,簡直強詞奪理!”

祝蘅枝聽著他的聲音雖大,卻全然沒有了最開始的氣場,沒忍住笑了聲。

卻沒意識到秦闕悠悠地開了口:“我聽著,這位先生講得是一點錯處也沒有。”

堂內本就安靜,突然聽到角落裏這麽一聲,有人將目光也偏向秦闕與祝蘅枝這邊。

那男子明顯不認得秦闕:“你是什麽人?你怎知對與不對?”

但秦闕這些日子在上京城買小孩子的玩具時實在過於招搖,也不如往日那般冷著張臉,上京城認得他的人也不少,離得遠的看不清他的容貌,只能分辨出來約莫是個當官的。

但離得近的人也有,也能看得見秦闕的臉。

突然臉色一白,嘴唇顫抖,“太,太子殿下。”

這句話的聲音不大,但其中牽扯到卻在這人群中激起了一片漣漪。

眾人面面相覷,有些認得秦闕的人也往前走了幾步,看清楚了真得是秦闕。

那個先前質問的人此時也愈加的慌張,畢竟他是這群人裏頭一個對太子殿下不敬的人,素聞當朝太子征戰沙場,手段狠辣,毫不留情。

不知是誰率先跪了下來,緊接著所有人都離開了位置,想要跪下來。

祝蘅枝微微蹙著眉頭,窺了一眼秦闕的臉色,她向來不喜歡張揚,但她不知曉秦闕這是為了做什麽。

但秦闕擡了擡手,“不必跪了,孤今日也只是帶著拙荊出來轉轉,與民同樂罷了,並無旁的意思。”

眾人一時拿捏不準秦闕的意思。

但相傳太子妃和太子恩愛非常,太子對太子妃更是言聽計從,於是便有人大著膽子將眼光頭像一邊的祝蘅枝。

底下人討論的聲音漸漸又起了。

“太子妃娘娘果真是名不虛傳啊,這哪裏是‘花容月貌’幾個字可以形容的!”

祝蘅枝看了一眼秦闕,揣摩著他的意思,站起身來抿了抿唇:“各位不必拘禮。”

周遭人窸窸窣窣地起了身。

酒樓的掌櫃的站在一旁出了一身的冷汗,如今聽到兩人的話,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氣。

下一刻秦闕卻轉過來看他,朗聲道:“這話本寫的好,賞,從孤的賬上走!”

臺上的說書人捏著扇子朝秦闕躬身拱手,“多謝殿下。”

所有人都等著說書人講接下來的內容。

秦闕低下頭去,握住祝蘅枝的手,問:“那,蘅枝,還繼續聽麽?”

祝蘅枝搖了搖頭,“殿下與我的身份都叫百姓們知曉了,我們在這兒,反倒是會叫那說書人受了拘束,倒沒了意思。”

秦闕沒有叫下人跟著,東宮的馬車還停在路邊上。

他看著祝蘅枝似乎有在街上轉轉的興致,於是吩咐了下人將車子先驅回去,也不必跟著他和祝蘅枝了。

明面上的話是這麽說得,但實則秦闕作為一國儲君,背地裏自然是有暗衛護著的。

祝蘅枝出了酒樓的門,便被街上叫賣糖葫蘆的聲音吸引了。

秦闕循著她的目光看去,也註意到了賣糖葫蘆的小攤販。

祝蘅枝看著那一串串色澤明艷的糖葫蘆,站在原地怔了怔。

她想起了小時候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面。

其實她已經記不太清了,她與母親在民間生活的日子也不過是在自己四歲之前,後來就進了深宮之中。

但那個時候,母親領著自己上街采買的時候,她想要糖葫蘆,阿娘總是和她說爹爹在外頭討生活不容易,糖葫蘆貴、吃了牙疼,還是不要買了。

她當時懵懵懂懂,也格外的懂事,於是就沒有鬧騰。

只是依稀記得自己三歲生辰的時候,好像有人給自己買了一串糖葫蘆,她這麽多年了,也就吃過那麽一串,但那個人不是楚帝,也不是她的阿娘。

他的面容和聲音很模糊了,祝蘅枝真得記不太清了。

但她可以確定,一定是有的。

秦闕在她耳邊溫著聲音問:“怎麽了?喜歡糖葫蘆?”

祝蘅枝這才回過神來,看著那串糖葫蘆,又搖了搖頭。

其實這麽多年過去了,她只是記得那串糖葫蘆很甜,但至於是什麽味道,她早都不記得了。

但秦闕只是在她耳邊落下一句“等著。”

不過多長時間,一串糖葫蘆便被遞到了她唇邊。

祝蘅枝擡眼,秦闕整張臉便映入眸中。

“張嘴。”

秦闕很少這般笑,溫柔的同時又帶著點恣意。

祝蘅枝只覺得心砰砰亂跳,慌忙地收回自己的視線,伸出手從秦闕手中接過那串糖葫蘆,“妾自己來便好。”

說是去踏青,但在酒樓裏耽擱了一陣子,又在街上買了許多吃食和小玩意,若是再出城的話,等回來的時候,便趕不上宵禁了,最終也沒出城門。

到後面,秦闕手中拎了許多東西,但祝蘅枝的步子卻慢了下來。

秦闕走到她身前,彎下腰:“上來。”

祝蘅枝一時沒反應過來,只說:“不必了,殿下,妾走得動。”

秦闕卻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,直接將她背了起來。

祝蘅枝回了殿中,想起秦闕今日似乎都只顧著她了,自己倒是沒吃幾口,於是吩咐廚司做了秦闕喜歡的菜,想親自給秦闕送過去。

她到秦闕書房門口時,正好陳聽瀾也在。

她攔住了下人,也想聽聽秦闕最近的情況,她似乎一無所知。

“殿下帶著娘娘這般‘招搖過市’,一來陛下放心,二來,也是在朝中那些老臣跟前謀了好名聲。”

想和秦闕奪儲的高陽王妻妾成群,醉心宴飲,庶子庶女甚多,但若人人盡知秦闕與太子妃琴瑟和鳴,那麽結果不言而喻。

祝蘅枝大腦一空。

原來,秦闕這些日子,不過是在逢場作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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